微信上联系上刚哥,说明事由,很不巧,他说自己这几天一直在开车,不太方便,但他能帮我联系几个牛人。我断然拒绝,“我就是要采访你”。在我眼里,他才是有故事的牛人,是青蜜所要寻找的人。
刚哥,全名刘铭刚。吉林大学2012级新闻班班长。他是一位自由摄影师,有着出众的摄影技术,这与他的年龄和学生的身份是不相称的。他有着自己的摄影团队,取名暗箱胡同。吉大每次大型的学生活动都少不了这个团队。比如举办多届,在东北高校有着巨大影响力的热派音乐节就多次邀请他们为活动拍摄照片。
每到毕业季,毕业的学生都会拍一些毕业照,留下自己的在学校的匆匆时光。因为技术高,这个时候,刚哥总是忙的不可开交。有漂亮学姐约拍,又有着不菲的片酬,确实羡煞旁人。不过,牌子越来越响,刚哥的片酬也就自然水涨船高,连他自己都说:“一般学生,请不起我,我的价钱比较高。”
课余时间,熟悉刚哥的人总能看到他背着巨大的摄影包,在吉大的校园里游走,听刚哥说,他要为吉大做一个延迟摄影,等到明年毕业时,留作纪念。因为还在保密阶段,青蜜专访没能看到样片。不过并不影响对这一作品的期待。
如果仅在学校拍点东西,或许还不能说明什么,那么接下来刚哥的西藏,尼泊尔半深度旅行的故事应该会让你读懂这个人。
2014年寒假,刚哥去了西藏和尼泊尔,历时40天,这是他第一次远行。坐着从北京西直达拉萨的列车,近41小时的颠簸,一到拉萨,他就直奔纳木错。
刚哥是拍起照来能忘掉一切的人,整个西藏尼泊尔之旅他拍了一万多张照片。但是拍完照并不意味着结束,他还要立刻对照片后期处理。于是,盯着电脑,抽着卷烟,头发蓬松,两眼通红就是他留给我们的样子。“我需要立刻把图片修出来,趁着还有感觉”。
长途跋涉、高原反应和急性肠胃炎让他从纳木错回到拉萨后,上吐下泄卧床两天。在不是特别难受的时候,他还是挣扎着去看看大昭寺,去拍拍来拉萨朝圣的虔诚的信徒。因为文化的差异,在他给一些藏民拍照时,会被他们称呼“小偷”。“藏民人认为那闪光的黑匣子会夺走他们的灵魂”。
我问他,这么疯狂的不顾一切,你认为自己算不算一个疯子?刚哥淡然地回答“对于旅行和摄影,我还够不成一个疯子。”
他告诉我,在西藏、尼泊尔的半深度旅行中,他遇见了很多“疯子”,有人从江苏徒步加搭车一路到了加德满都,然后去往蓝毗尼禅修;有人刚刚结束长白山攀冰之旅,下一个梦想是征服乔戈里;还有一位在博卡拉学习滑翔的女飞侠,她现在已经可以当教练……
在拉萨的摄影中,进入刚哥镜头次数最多的除了寺庙、除了僧侣和信众,还有拉萨街头的孩子。他们目光澄澈清亮,纯净质朴。他们略带羞涩,但是面对镜头毫不躲闪。在拍完这几个孩子后,刚哥觉得自己可能再也不会遇见他们,于是就把照片洗出来送给他们。“我想这是他们人生中第一张照片。”
因为身体还没痊愈,第二天刚哥就躺进了医院。
刚哥的摄影道路起源于八年前邂逅的一张云南丽江的风景照,那幅精美的图片深深的震撼了他,“我觉得自己也应该拍出那样的照片”。巧合的是,他第一次旅行也是始于8年前的丽江。8年之后,每个看过刚哥照片的人,都忍不住赞叹,这一幅幅都有大片的感觉。这次西藏尼泊尔之行前,好多同学都给刚哥留言:“记得拍照片给他们看”。他们都是刚哥的忠实粉丝,有的人还张罗着要帮他办摄影展。
刚哥的摄影技术可以说是自学成才,网上各种教程都是他的老师。“大二是我创作的瓶颈期,我感觉都没办法超越自己了,还好我还是挺过来了。”刚哥说自己能明显的感受到大一和大三时的风格已经迥然不同。
摄影是一门遗憾的艺术。即使再努力,也会有不满意的地方。但就是靠这样慢慢积累,才能炉火纯青。离开拉萨的那天晚上,刚哥坐在布达拉宫对面的青旅屋顶,坚守三个小时,为的是拍一张布达拉宫的星轨。“不是很理想,我想我会去拍一张更完美的”。
旅途仍在继续。由樟木沟进入尼泊尔时,他用身上的人民币换了满满一大把尼泊尔当地货币,“樟木变土豪”他在微信里这样写道,那一天是2014年1月27日。
然而,接下来的蓝毗尼是刚哥此行最不愿回首的经历。1月的喜马拉雅南坡,山路崎岖,湿滑难行,刚哥坐的第一辆车就半路抛锚。换乘的第二辆车也在半山腰上点不着火了,司机异常勇敢的载着一车人想要溜车打火,最终在崖边放弃了。路过昨晚坠山事故的现场,十七人遇难,刚哥心有余悸:“还好我还活着”。换到第三辆车,还要多交路费,刚哥感觉自己被卖了。后来到了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小镇,他下车吃饭,回来时,车开跑了。他那只装着所有装备,钱包的登山包也被拉走了。“尼泊尔真的很随意”刚哥回忆道。
不过,东西还是要找的,不然,他在异国他乡怎么生存?接下来是九个小时的折腾。一个名叫Ramesh的当地服务员一直帮他打电话联系车主,为了帮助的舒缓心情,Ramesh还带他到一个纳拉杨嘉的小镇游玩。在一个个善良的尼泊尔人的帮助下,刚哥找回了自己的包。
“当别人认为我是友好的,他们会用最大的能力帮助我,虽然丢失行李时很着急,但有很多当地人的帮助,我内心还是很温暖的。其实,在一段旅程中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善意与信任,当一个人以最大的善意面对整个世界,世界便会用微笑回报于你。语言只是一种符号,微笑则是一种情感,是跨越语言的力量。”
这是刚哥回校后,接受采访时说的一段话。其中“语言只是一种符号,微笑则是一种情感,是跨越语言的力量。”尤其让我动容。刚哥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他的镜头里,即使生活艰辛却不失信仰的尼泊尔民众,神情肃穆,不经意中流出淡淡的微笑,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力量。刚哥说自己拍摄时,更愿意作为一位旁观者,他不愿意介入到尼泊尔民众的生活中去,他希望尽自己的力量维护这个众神之国的宁静祥和,不受外界打扰。
因为宗教信仰和地理环境的原因,喜马拉雅山脉南边的两个国家,不丹和尼泊尔民众都有着很强的幸福感,也因为宗教的原因,这里民众有着很强的自尊。但是,随着旅游业的发展,外界的风气慢慢侵蚀这个地方。旅游业给贫困的尼泊尔带来经济利益的同时,也带走了原本属于这个民族自己的东西。在尼泊尔的街头,有着原来越多的乞讨者,越来越多会中文的乞讨者。
在尼泊尔的那段日子,刚哥跟随者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孩子穿过大街小巷,拍摄他们拾荒,乞讨。他说:“这样做,为的是了解一个真正的尼泊尔。”
除了为这里的壮美风光所着迷,刚哥千里迢迢来这里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是出于对欧美嬉皮士文化的探寻。20世纪70年代一些欧美人来到尼泊尔博卡拉,景色美丽、生活节奏缓慢和拥有丰富大麻资源的博卡拉满足了他们藐视传统、叛逆现实社会的欲求,为他们的南亚陆路旅行画上了完美的句号。博卡拉就这样慢慢发展起来,而今已经是尼泊尔第二大城市。
“当我踏上去博卡拉的那条路时,我真切地体会到了那一种心情。”总觉得刚哥放荡不羁,不愿受太多的束缚,这或许是原因之一。
在博卡拉,刚哥用一个下午独自徒步登山,蜿蜒的山路,满是沙土,他是唯一的游人。有几个刚放学的孩子拦住了他的去路,用英语喊着“money money”。刚哥给了他们糖果,然而这群孩子疯了一样朝他的口袋扑了上来。
漫长的长途跋涉,刚哥在傍晚前到达了萨朗科观景台,安纳普尔纳群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鱼尾峰就矗立在远方。夜幕降临,繁星闪烁,仿佛为这个安静的夜晚增添了些许声响,。月亮慢慢升起,萨朗科变得朦朦胧胧,裹上了一层薄薄的蚕纱。刚哥说,自己那一刻,好像回到了8年前的丽江客栈中,他在院中升起一堆篝火,坐在安乐椅上随便听着音乐,梦想着时间永远定格在那一秒……
在刚哥看来,旅行算不上身体上的极限运动,但却是心灵上的。不同的自然环境,无法预知的情况,旅途中可能遇到各色人等,对旅行者心灵来说,都是考验。在新疆禾木,九月份天气转冷,蜘蛛会爬到床上与他同眠;在库姆塔格,一眼望不到边的沙漠让他心生敬畏;这次尼泊尔之行,虔诚的佛教徒,那些生活在村庄里,脸上写满幸福的孩子们,又让他感受到了内心平静的力量。
旅行,其实就是一个心灵修行的过程。
贾纳克布尔,尼泊尔东南部的边陲小镇。距离加德满都123公里。虽然有开往印度的火车,但还是相对闭塞,在这里旅行期间,刚哥只见到7个外国人。这里是尼泊尔为数不多的,不受旅游开发的袭扰的地方。刚哥喜欢也愿意深入到当地人中间,吃他们吃的事物,听他们说的故事,去了解他们的世界。
每一天,刚哥都在这个小城行走,去拍摄这里的风土人情。
贾纳克布尔是一个印度教徒为主的城市,这里有著名的贾纳基庙宇。每年都会有成千上万的印度教徒前来朝圣。因而,刚哥在这里被问到最多的是你的信仰是什么。但是没有人因为他没有信仰而鄙夷他。2月14日,农历正月十四,情人节。在雨中摄影的刚哥,收到当地女孩赠与的巧克力。
然而,尼泊尔毕竟是一个落后的国家。除了旅游区和富人区,其他的地方,满地都是垃圾。当他在贾纳克布尔看见一个在垃圾堆中寻找什么的孩子时,本能的举起相机。刚哥说自己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而在一旁,孩子的家人在朝他怒吼。
刚哥说,每一次对于自我的挑战后,他都会产生一种强烈的喜悦,他想这也是旅行会上瘾的原因。对于他来说,多年来的独自旅行更多的是作用于精神上,让他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会处于一种相对平和的心态,这样的心态会帮他更好的享受生活中的每一刻。
刚哥在西藏和尼泊尔拍摄的照片在他的圈子里广为流传,他的同学陈曦欣赏完图片后有感而发,作诗一首,青蜜专访征得同意后,特用此作为本文结尾,希望读者朋友也会有所感悟。
谶语的最高处
夕阳被拦腰折断
肤色中的秋光无法再被提炼
大雪与旷世的风结伴而来
尘世在外埋伏以待
雪域的风游荡并在说教
说起我不是必然地
如果不是我
那么另一个人也会来到这里
试图理解这片土地
Chasing 陈曦
刘铭刚摄影作品: